“楚老爺子，雖然您現在心情沈重，可我還是不得不說一句。”

走廊裏再次擠滿了人。

不同的是，這次聽到有個小子，竟敢質疑醫院心臟科的權威專家周醫生。

還大言不慚，說能救活楚文秀？！

好多醫生也顧不得坐在辦公室吹著空調了，都放下手頭活計，匆匆奔來瞧熱鬧。

一時間，走廊裏更是人滿為患，吵吵鬧鬧，就跟菜市場似的。

“這小子誰啊？”

“誰知道呢，八成是跑來騙錢的吧？”

“哼，還敢質疑咱們周科長的話，我看他是想錢想瘋了！”

“大夥兒瞧好吧，我看這貨到時候該怎麽下的了臺！”

見身後聚集著這麽多醫院同事，周醫生有了底氣，腰桿也不由自主的挺直。

他一臉的痛心疾首，對楚老爺子勸說起來。

“很明顯，這個叫什麽陳小川的，就是個騙子！我建議應該立刻報案，讓官差把他抓走！”

楚老爺子臉色陰沈入水，沒有說話。

見老人無動於衷，楚文明有些急眼，大聲道：

“爺爺，我看那小子就不是什麽好東西，還是先把他抓起來審完一番，看看到底是打著什麽壞主意！”

剛才被陳小川當著這麽多人的面，反手就被按在了地上，這讓楚文明很是不服氣。

憤憤不平的想著這小子不過是偷襲自己，要是剛正面，自己一拳就得送他進搶救室。

“爸，您就聽周醫生的一聲勸吧！別在任由那小子胡鬧了！”

楚鵬急得額頭滿是汗珠，真是恨不得沖進病房，活活掐死這個突然冒出的臭小子。

也不知老爺子是老糊塗了怎麽的，居然相信死人也能救活？

他心裏已經暗暗打定了主意，等那小子出來之後，直接就扭送進局子裏。

到了自己的地盤，非得讓他嘗嘗信口開河的慘痛代價！

“對啊，老爺子，您老得節哀，大小姐已經不在了，就別讓外人在折騰她了。”

“是啊是啊，人死了還得受罪，這孩子也太可憐了，唉。”

其他的楚家眾人也開始紛紛勸說，那架勢，就跟生怕陳小川救活楚文秀似的。

石天問灰溜溜的躲在角落裏，一顆心就跟水桶似的七上八下，暗暗罵自己嘴賤。

陳小川可是他舉薦的，眼下出了這麽檔子事情，他也脫不了幹系。

這下子，可就真是黃泥巴落褲襠，不是屎也是屎……

“……你們，是不是很想看著阿秀死？”

亂哄哄的議論聲就如同一陣嗡嗡的蒼蠅，老人擡起發紅的眼睛，一一從這些人臉上掃過。

頓時間，議論的聲音低了下去，所有人都閉上嘴，扭開目光，不敢對上老人逼視的眼睛。

“爺爺，我，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”

楚文明被看得心裏發毛，垂下頭道。

“爸——”

楚鵬很是不滿的拖長了聲調，都什麽時候了，老爺子還拿架勢壓人？

“大哥，你少說兩句，別惹爸生氣了。”

匆匆趕來的楚老二與楚老三，偷偷扯了扯楚鵬衣袖，壓低嗓音勸道。

老爺子生起氣來，可不管你是什麽西南總局的局長，還是西南境地黑白通吃的大人物。

下場就是回家跪在大廳裏，劈頭蓋臉的一通板子伺候。

是以，雖然兩人也覺得老人是在犯糊塗，卻不敢多說什麽。

“不是這個意思，是什麽意思？”

老人氣得破口大罵道：“人家說能救阿秀，你們卻再三阻攔，到底是誰好壞不分，啊？”

“哼，就跟他能救得了似的……”

楚家眾人畏懼老人的威勢，周醫生可不怕。

他被陳小川嗆得無話可說，此刻又見楚老爺子力排眾議，居然硬挺那個騙子。

周醫生的心裏更是忿忿不平，不由得小聲嘀咕道。

老人豁然擡頭，瞇起眼睛，直直望向周醫生。

“我，我不是那個意思，哈，我，我當然也希望楚小姐能安然醒來，我……”

望著老人那快要溢出眼眶的森冷寒意，周醫生沒有來打了個冷戰，只覺後背一片冰涼。

他連忙尷尬的擺擺手，結結巴巴的解釋道。

“他救不活，你能救活嗎？”

老人沈聲問道。

周醫生老臉發燙，羞憤的低下頭，無話可說。

“那你們，能嗎？”

老人挪開目光，又看向周醫生身後的那些瞧熱鬧的醫生。

無人敢回應。

收回目光，老人不再說話，默默垂頭望著鞋尖。

“可，可那小子要是辦不到，該怎麽辦？”

楚鵬一咬牙，低聲問道。

老人沒有擡頭，低沈開口：“那就……讓他給阿秀陪葬。”

聽到這話，周醫生面露懼意，抿了抿發幹的嘴唇。

在他身後的那些醫生，更是嚇得齊齊後退一步，面面相覷。

有些膽小的，都想邁腿偷溜了。

躲在角落裏不敢吭聲的石天問，更是只覺小腿發軟，連忙伸手扶墻，才能勉強站穩。

“臭小子，這次真是被你給害死老子了啊……”

心裏悲憤的暗暗咒罵了句，石天問默默擡頭，無語望蒼天。

走廊內，陷入死一般的沈寂。

“誒，那小子在幹嘛？！”

就在這時，楚文明突然瞪圓了眼睛，吃驚的指著病房內喊道。

這一嗓子，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
無數雙眼睛透過房門上那塊小小的窗口，往病房內瞧去。

一片倒抽冷氣之聲。

只見病房內，陳小川站在了病床前，先是伸手點在了少女光潔的額頭，閉眼片刻，又睜開眼睛。

然後，就開始彎下腰，去脫人家女孩子的上衣！

“這個該死的混蛋！”

楚文明看得睚眥欲裂，雙眼充血，口中暴怒的大吼一聲，整個人就要沖過去撞門。

嚇得一眾楚家女眷七手八腳，死命的扯住他。

“爸！你還要眼睜睜看著嗎！”

楚鵬臉都氣歪了，對沈著臉默不作聲的老爺子大吼大叫。

周醫生沒有說話，但眼底的幸災樂禍，還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境。

角落裏，石天問扶著墻，小腿都在哆嗦。

他雙目空洞，整個人就跟精神病似的不停喃喃。

“又來了，又來了……陳小川，我操你大爺……”

這個面對腥風血雨都不曾眨眼的硬漢，此刻無聲咬住手背，很想大哭一場。

“都閉嘴！”

看得出來，老人也在竭力忍耐。

那可是自己的親孫女啊，眼下就在一門之內，眼睜睜看著別人在給她寬衣解帶……

他眉頭亂顫，枯瘦的大手死死握緊了門把手，不忍的別開頭去。

然而，這還不算完，病房內的那個該死的王八蛋，似乎鐵了心，要把走廊裏的眾人給活活刺激死。

將女孩的上衣脫下，他用後背擋住視線，然後，居然伸手掀起自己的外套來。

“他，他又要幹嘛？！”

一名楚家女眷，戰戰兢兢的問道，眼睛瞪著窗口，眨也不眨。

沒有人回應，因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，陳小川是在準備脫自己的衣服……

“放開我！把我放開！我要進去打死這鱉孫！！”

楚文明已經瘋了，自家的親妹子啊！難道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她，被外人給活活糟蹋掉？

楚鵬整張臉已經氣成了豬肝色，手指哆嗦的按下手機號碼。

“馬上派人給老子滾過來？什麽，要多少？防爆大隊都給老子帶上！”

楚老二與楚老三兩人也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，楚老三摸出手機，偷偷給道上的朋友發了條群發短信。

“都過來，老子今天要砍人！”

至於可憐無比的石天問，此刻已經雙頭抱頭，無聲的滑坐在冰涼的地面。

他十指狠狠揪著頭發，整個人生不如死。

周醫生等人對視一眼，心裏已經偷偷樂開了花。

斜眼一瞧臉色鐵青的楚老爺子，他嘴角微勾，渾身上下那叫一個舒坦。

看吧，不聽自己的勸，偏偏去相信那個江湖騙子的鬼把戲，這下子下不來臺了？

哼，真是連後悔藥都沒得吃。

“可是，這小子拿著把水果刀幹什麽……”

接下來陳小川的舉動，卻是讓周醫生有些費解。

只見他脫光了衣服之後，背對著眾人，先是在病房內掃視了翻，接著將目光落在了床頭的果籃裏。

湊過頭一通翻撿，竟是讓他給翻出了柄寸長的水果刀。

瞧著握著水果刀在胸口比劃了兩下的年輕人，不但周醫生摸不著頭腦……

就連陷入暴怒之中的楚家眾人，也是紛紛停下了手中動作，目瞪狗呆的望著病房內。

難不成，這挨千刀的王八蛋知道救不活楚文秀，想要自裁，來個以死謝罪？

看他那比劃的架勢，倒是也有點“切腹”的樣子。

走廊內鴉雀無聲，所有人都傻眼了。

就連已經一屁股跌坐在地的石天問，也楞楞擡起頭。

瞧著陳小川的樣子，他眼睛紅了，又是悲憤又是感動。

真不愧是一同揍過流氓的好兄弟，知道不能連累朋友，先自殺謝罪……

“……好兄弟，以後每年清明，哥哥我會給你燒紙的。”

石天問默默念叨著，感動得都想蒙頭大哭一場。

在門外無數雙眼睛的緊張註視中，光著膀子的陳小川，似乎終於選好了“切腹”的最佳位置。

只見他咬著腮幫子，高舉水果刀，然後寒光一閃，竟是將水果刀朝著心口猛地捅下！

“呀！”

場面太過暴力血腥可怖，一些膽小的楚家女眷還有護士嚇得尖叫了聲，紛紛擡手捂住眼睛。

然而，這種血淋淋的場面可不多見，這些人又心癢難耐，偷偷露出一絲指縫。

意料中那血花噴湧的場面沒有出現，只見陳小川的心口，有道亮光一閃而逝。

隨即，年輕人的側臉一呆，流露出一抹蛋疼之色。

他把水果刀舉在眼前，默默望了眼，洩氣一般丟在了地上。

然而走廊裏，卻是再度響起一片倒吸涼氣之聲。

因為那柄水果刀，居然只剩下半截，活活被崩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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